太陽底下

我獨自一個人在太陽底下從家裡走到附近的商場去吃午餐。我那背上的汗,天空裡那不落下的太陽,讓我有種自己還身處於英國的錯覺,讓我在過馬路時,不疾不徐地走著,馬路上向我衝來的車,卻沒有減緩速度。

不在英國了,還要一個人走路,一個人吃飯,這種負面的想法,讓我忍不住悲從中來,落下兩行清淚。

NANDOS太辣了嗎,馬來西亞炎熱的天氣,讓我的食量變小了。是我太天真了嗎,是我太執著於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感覺嗎,是我誤以為遠距離的我們就應該得到更多的體諒嗎。是我那可惡被附身的左派進步精神作怪嗎,是那我撕不下自己那不屑的自己的既得利益右派的皮嗎。

妳說得對,我太虛偽了。

太輕易就替自己的委屈撫上一層灰,任由它堆積著,直到自己敏感到鼻水流不止。妳的書和水瓶還在我這,忘了帶走,這是妳在我的房間裡,留下的僅有的痕跡。

好想妳。

當我跳進泳池裡時,我只覺得水好冰冷,所以我便拼命地向前游,來回一圈之後,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不行,好喘。我的手臂划兩下就累了,所以改為踢腿兩次,才划一次。我的適應能力總是強大不是嗎,像隻用皮呼吸的青蛙,厚厚地活著。當滿臉都是水的時候,就可以放心地哭了,我假裝抱緊著妳,對不起,讓妳看到我的難堪和被羞辱了。

當我從泳池走上來時,我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和步伐都好沉重,好像身上多了些什麼。小心翼翼地的擦乾自己身上的水份,深怕其中有一滴落在電梯裡。我借到了妳想要的那個吹風筒和乾毛巾了。

其實我只是想要站起來,給妳一片天空。這本來只是一場假期而已,而我早過了假期的一半。可能保持沉默和扮演聆聽者的角色,也是不衝突的。我會提醒自己,選定了一個姿態之後,就不要再移動了。像座石化了的無可緊要的巿民,不管妳從哪個角度看,他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。

尊嚴,如同這太陽的光,都是假的。

我立志從此要做一個自私的人。沒有自覺,的確比較快樂。